这里是贝尔摩德的私人基地，虽然她平时不常来，无论是水电供应还是其他日常生活所需物资皆已筹备得一应俱全。

在进入基地后，贝尔摩德动作娴熟地卸下了临时的面具，又去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战斗服，领着月见往基地另一层的靶场走去。

贝尔摩德轻轻按下墙壁之上的某个隐蔽开关，刹那间，她们身旁原本看似普通的墙面竟然缓缓开启，显露出内部琳琅满目的各式枪械。

她挑挑拣拣，选定了一把后坐力较小的手枪打算试试手感，月见也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去，近距离端详起这些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热武器。

“砰砰砰”接连响起三声的枪声，月见循声望去，发现子弹全部精准无误地命中靶心，忍不住开口赞叹道：“酷！”

贝尔摩德微微一笑，随即回身从枪械架上挑选出一把与自己手中同款的手枪递到月见面前，金发美人笑得风情万种，“你也来试试看？”

金属的枪身入手冰冷，月见模仿着刚才贝尔摩德的姿势举起枪支，扣动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呼啸而出。

六环。

“果然啊，像这种极其依赖熟练度的武器真的不太适合给我玩。”月见随意地瞥了一眼手中的枪械，小孩撇了撇嘴，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不是太满意。

“已经很不错了，姿势很标准呢，”贝尔摩德鼓了鼓掌，十分捧场的夸赞道：“第一次能打上靶子也算是优秀了。”

打中了有打中了的夸赞，没打中也有没打中的说法，总之得捧着这位小少爷，无论其表现如何都必须给予充分的肯定与鼓励才行，贝尔摩德这方面的手段用得很熟练。

月见握着手枪，子弹出膛后温度上升了几分，他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甚至还试着动手拆解这支枪，“要达到你这样精准的射击水平，究竟得练习多长时间啊？一年？还是两年？”

以往他练习其他冷兵器时，大多都是随便尝试个一两周，如果感觉不喜欢便会毫不犹豫地换成下一种。

“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楚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贝尔摩德脸上露出一点转瞬即逝的回忆神色，她换了一把更顺手的枪，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小月见不想继续玩下去了吗？”

“不。”

月见突然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灰色眼眸直直地盯着贝尔摩德，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思考，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意试探我呢？”

贝尔摩德心里猛地一惊，但脸上却仍旧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她既不反驳，也不应承。

她只是用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下腰，身体前倾，正面迎上了月见的目光，“哦？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得小月见不高兴啦？”

月见：“……”现在的大人真是麻烦，说话都这样弯弯绕绕的。

小孩叹了一口气，他用两只稚嫩的手抓住手枪的两端，在贝尔摩德的注视下咔嚓一下直接硬生生地将金属分成两截，“首先，咒术师都是大猩猩，我猜你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贝尔摩德真的有些震惊了，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枪支断裂出切口平滑，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切开来。

“我所知道的那些可没有你这样的手段，月见小少爷。”她抱起双臂，不着痕迹地向着身后那面挂满各式武器的墙壁靠去。

“我说过了，月见就好。”月见没有在意贝尔摩德的举动，他从弹匣里拆出几颗子弹，剩下没用的部分直接随手丢掉。

他用略带不屑的口吻说道：“是那些诅咒师太弱了，他们连你这样的普通人都不如呢。”那些黑市里的废物蠹虫们，既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没有好看的外表，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嘛。

普通人？像她这样满手血腥的也算普通人吗？

听到这话，贝尔摩德不禁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她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手，这里每一根手指上都沾满了洗刷不掉的血腥味。

美人苦笑起来也是美丽的，但是……

月见微微皱起眉头，手中的子弹被他轻轻摩挲着，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其次，想知道我的实力直接开口问我就可以，能说的我都能告诉你的，不用这样在暗地里试探。”

他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他都没办法轻松的玩了。

面对月见毫不掩饰的指责，贝尔摩德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平静地反问道：“那么，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或者条件呢？”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无需任何努力便能轻易实现的美好愿望啊。

月见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笑一笑吧，就像之前宴会上的那样，”他走到不远处的栏杆处，贴心地给贝尔摩德留出一定距离，他转头看向贝尔摩德，“我想要你能开心些。”

你的美人计很管用，请再多用一点。

气氛因为这一句话逐渐有了些缓和。

一时间贝尔摩德脑中思绪万千，但最终都化作嘴角那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哎呀呀，月见你小小年纪，就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了，真不知道等你长大之后会迷倒多少小妹妹。”

看见了令自己满意的笑容，月见抬起手，五颗子弹依次排列在空气中，随着月见轻轻一挥手，子弹带着尖利的破空声直直射向靶子。

十环。

果然还是这个好用，月见满意地点点头。

贝尔摩德微微眯起双眼，这威力不弱于枪支弹药，她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这难道就是属于你的……特殊能力或者说是术式吗？”

月见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歪了歪头，“你玩过游戏吗？你可以把这个当成……平A。”

“哦？”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依着这个说法，按月见说的直接追问，“没有其他技能和大招吗？”

“至于其他的技能，之后再慢慢告诉你。”小孩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大招当然也有，不过那就是你不能知道的部分了。”

“好吧好吧，”贝尔摩德虚虚扶着墙，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看来我以后不多叫你出来玩的话，小月见是不会把这些情报告诉我的了？”

她紧接着又笑骂了一句，语气亲昵：“可真是个小滑头。”

贝尔摩德算是明白了，这位小少爷还真是个好脾气的，有什么要求都会直接提出来，只要照做，再表现的亲近一些，就能很轻松的打开话题。

不过还是他们还是相处的不够多，没弄清楚究竟什么事情才能真正触怒他，贝尔摩德心里暗暗盘算着，这种事情可不能自己来做，之后随便找一个倒霉蛋去试试好了。

两人又在靶场试了试其他型号的枪，月见最喜欢的是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狙击枪，看起来就很帅，就是它体积太大了，实在不方便携带，放空间里也很占地方。最后他还是选了一把手枪带走，就当是纪念品了。

哪怕是繁忙的工作日，商业街里依旧人头攒动。

月见正在逛街，旁边是再度变换了面容的贝尔摩德。

还挺有趣的，别人出门只需要思考换一套什么衣服，而贝尔摩德还得考虑换一张什么样的脸。

像是这种繁华的地方，基本上都会有咒术师定期巡查清理，月见只在少数几个人身上看见了等级最低的蝇头，四级咒灵普遍没有什么危害性，最多会让人感觉有些腰酸背痛，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在情绪激动时无意间将它们除去。

不过月见还是选择出手将视线里所有咒灵全部祓除干净，因为这些东西丑到他了，还好旁边贝尔摩德新换的这张脸还不错，可以让他洗洗眼睛。

月见的术式向来无声无息，转瞬之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无觉、依旧喧闹嘈杂的人群，月见有些心情复杂，他缓缓开口，“你说，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站在这高高的观景台上，月见似乎也有点明白五条悟的心情了，在他眼里，世见众人大多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脆弱且愚昧无知。

谁会真正关注脚边的蚂蚁说了些什么呢。

贝尔摩德微微一怔，她轻轻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边，问她普通人的生活吗？

“出生、长大、上学、工作……？”贝尔摩德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语气里有些不确定，“然后度过或是幸福或是遗憾的一生，最后无可避免地死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好像和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月见踮起脚尖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各类人群，等等……不对！

“这些人一般多少岁才开始工作？”月见突然开口。

贝尔摩德稍稍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嗯......有些人或许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便会尝试去打一些临时性质的零工，但如果说是正式踏入职场，开始一份稳定的工作，那通常应该要等到成年之后吧？”她疑惑地看着月见，“怎么了吗？”

“……没什么。”月见沉默了，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他才十岁！就已经做了好几年的任务了！隔壁的五条悟也是！

等以后月见知道的事情再多一些，他就会明白这种行为被称作“滥用童工”，而且还是严重违反法律法规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