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题外话一句,据说新经理姓梁。
巧妙的是公司的创始人也姓梁。
李工开始有意识的频繁和我接触,私下向我发出邀约。他不满足于我们之间的交际仅停留在同事关系上,这佐证了我内心那个不应当的猜想。
我无言叹息。
好在他多少也算是一个被领导器重的角色,在人事调动和派系变化上势必有被波及的余地。碍于这层,他一时间也没有邀我赴约的闲心,匆匆的辗转在不同的饭局间,肉眼可见的疲累了。
我先前提到过,李工身上有一股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他看上去那么热烈,有一头蓬松的卷发,是一个大有所为的青年人。而我和他所具有的一切品格相背离。审视我的脸,决计不是一张会让人感到安乐的面孔,这个人即便站在眼前也是死了的,徒留一具正等待着被毁灭的空洞躯壳。
这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一个人真诚的忠告:别靠近我。
有一天,李工又问起了那个问题:“阿生,你为什么还不成家?”
他微笑眼神却警惕,带有害怕被刺伤的期待,又倾泻隐秘的渴望。
我的思绪随着他的问题回到那座我曾生活过的城市,曾有一个男人,那是和我对接业务的客户,在完成一笔单子后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到这里我要先说明一点,我并非是因为性别而拒绝他,也不是被周遭的流言蜚语所驱逐才离开。
实质上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深刻的领悟到自己无法肩负任何一段感情。在成年时我也曾盼望拥有一份爱情,但那并非出于真心而是感到孤独时渴望有人陪伴的慰藉,试问像我这样的人又怎能领会情爱?一颗破碎的心注定只会拖累他人而无法给予。
那些围绕着我的问题太过可笑,我时常为人与人之间毫无界限的交际而感到困惑。他们总过问不应当过问的事,却在真正要处理的事上装聋作哑。咀嚼一个人琐碎的生活似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隐秘的乐趣,评判一个沉默的人的生活方式让他们产生共犯的快乐。
一个人生来的章程难道就是结婚生子,哺育后代吗?“那么——”质问我的那个人说,“你老了以后要怎么办?”
那是如此笃定又坦然的态度,似乎已经替我预料到接下来的后半生。我这样一个庸碌无为的人,想要感知幸福的道路也唯有走向大众去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让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去生产一个需要爱的后代,这是怎样一件荒谬的事。
这些人曾预想过这一点吗?
值得庆幸的是,我先领略到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我的内心都萦绕着一个想法。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出口过,和自我有关的剖白只会存在于某天被我写在纸上。到那个时候……原谅我,我到这时又开始回想起我的学生时代。
现在的互联网信息更迭,纸质的东西转化为电子书和短视频,它们正逐渐被替代撤离大众的视野。与此同时一种精神上的空虚也在滋长着,悄无声息的剥夺去一个人的感官,让他们不断沉湎于虚假的快乐,又妄图在空虚中寻找意义。
我依然记得电脑还没有兴起的那个年代,拥有一个MP3都是一件稀奇的事。课间同学们争相去听里面放出的歌,把电脑里的音乐文件下载到这个小小的东西里,听上去是一道复杂的程序。
我们这帮孩子也只有在上电脑课的时候才能接触到键盘学习打字。我还记得,打字成绩出来以后我是垫底,没想到关于此的流行事物延伸至今。
以上的所思所想暂且告一段落。
我要说的是,一直以来我的内心始终都萦绕着一个想法,从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
我只打算活到三十岁。
时至今日,距离我为自己定好的死期还有两年。